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詹伯慧

南国冬暖，花红草绿，在这阳光明媚的日子里，好客的暨南园又迎来了一场深具岭南特色的学术盛会，奏起了弘扬地域文化的优美乐章。作为一名有幸在汉语方言百花园里耕耘逾半个世纪的老园丁，今天眼看这粤语之花盛开怒放的动人场面，见证着几十年来粤语研究经历过漫长征程，始终持续发展、魅力四射的喜人情景，怎能不心花怒放，怎能不感慨万千！大会召集人甘于恩教授要我来致开幕词，给我一个以老农的身份欢迎在座一众新知旧雨的机会，我感到万分荣幸，在这里，我要为几十年来粤语研究的不断飞跃而喝彩，更要为在座诸位在粤语研究的继往开来中不断取得新成果，不断铸就新辉煌而欢呼！我这老头儿，尽管几十年来矢志不移地默默耕耘在粤语这块汉语方言的沃土上，迄今仍然不离不弃这方宝土，依然童心未泯，乐意追随后来先进，享受田野问语之乐。但毕竟暮景残年，再无冲锋陷阵之勇，只能为大家敲敲边鼓，吹吹号角了。

回顾

  这次会议是我们粤方言同道的第十七届盛会，屈指一算，在我们这里，打从1989年起，先后开过第二（1989）、第五（1995）、第八（2001）等三届研讨会，连同移师中山举行的第12届（2007），由我们广东省中国语言学会和暨南大学汉语方言研究中心主办的粤方言国际研讨会，已经有五届了。此刻离开在香港中文大学祖尧堂举行的首届国际研讨会，整整过25年，踏入26个年头了。25年来，我们从开始的每两年一届由港粤澳轮流主办发展到近几届由于广西同道的加入，形成港、粤、桂、澳轮流主办的新格局。考虑到作为香港社会主要通用语的粤语，在香港有越来越多的人投身到粤语的研究和应用中来，香港八所大学又都有承办粤语研讨会的条件和热情，两年一届的会议已难以适应粤语同道渴望加强切磋交流的形势，从2006年在广西南宁举行第十一届研讨会开始，经过磋商，两年一届的格局就改为每年举行一次，并将轮流举办的顺序改为一届在香港举行，一届在香港以外（粤、桂、澳）举行，形成“香港——粤桂澳某地——香港——粤桂澳某地”这样一个新的循环格局来了，这一改动既适应了加强交流的需要，也充分激发了香港同道乐于主办研讨会的热情。是深受同道们欢迎的。25年来，我几乎每一届都出席会议，和同道朋友共享粤语学术大餐。在我的脑子里，深深刻印着每次盛会的动人场景，也珍藏着每一本会议的论文集。特别是1987年夏天“开头炮”那次首届盛会的情景，如今更是历历在目，恍如就在昨天发生的事。今天在座的朋友，或许参加过首届会议的已不太多了。岁月悠悠，。记得我的老师，已故的高华年教授是当年与会者中年近古稀的长者，而当时还是精力充沛的黄家教教授和风度翩翩的中年学者李新魁教授，还有那演艺界大名鼎鼎的黄霑先生等，他们也都已先后离开我们，驾鹤西去了。我们的前辈们为我们共同的事业筚路蓝缕、贡献良多，他们的宏篇高论，将永远载入粤语研究的史册，我们将永远怀念他们。这25年来，我们的研究队伍不断壮大，我们的研究领域不断扩展，我们的研究理念不断深化。正因为如此，粤语的研究才越来越受到社会的瞩目，越来越得到学术界的重视。粤语作为公认的强势方言，在汉语方言中具有突出的地位，它在海内外华人社区中通行最广，影响最大的方言，它又是汉语诸方言中最早组织起单一方言定期研讨会的方言，在汉语方言中无疑是举足轻重的。就拿这个持续发展、不断升温的国际研讨会来说，打从首届会议在香港亮相以来，汉语各大方言纷纷闻风而动，组织起各自的研讨会来。据我所知，客家方言、闽方言等都已开过十届以上，吴方言的研讨会起步较早，尽管中间略有停滞，后来也加紧赶上来了。官话方言的研讨会起步稍晚，现在也已开过好几次，就连七大方言中的“小弟弟”赣语和湘语，也都不甘示弱，先后开过几届研讨会了。如今在汉学研究的领域中，出现这样一个汉语各大方言研究百花竞放，争妍斗丽，各呈异彩的局面，跟咱们粤语研究得风气之先，早早办起检阅成果、总结经验、交流心得研讨会来，在其他方言中产生扩散与影响的作用，是不无关系的。

展望

 各位同道朋友：今天我们又一次聚集到粤语的代表点——花城广州来检阅成果，欢庆丰收。我们既要回眸过去，更要展望未来。我们正处在一个举国上下都在提倡承传和弘扬中华优秀文化的时代，加强作为文化载体的语言和方言的研究，具有重大的现实意义。对于我们的粤语来说，它承载着大量精彩的岭南文化，有关探讨粤语、应用粤语的任何一个研究课题，无疑都会跟承传、弘扬岭南地域文化这一文化发展、文化建设的大课题密切挂钩，都将是岭南地区精神文明建设不可缺少的重要环节。为此，在继往开来的前提下，建议今后在进一步扩大和深化我们的粤语研究时，宜多多着力于以下两个方面：

在弘扬地域文化中考察作为载体的粤语方言的表现。例如在岭南的戏曲中，粤语是如何配合粤剧，以表现其精彩的戏曲艺术？粤语地区有许多流行民间的说唱曲艺、民俗文化、都是用地道的粤语粤音，以至通俗的粤字等来表现的，我们就该仔细研究粤语方言如何承载这些岭南特色文化，有无一定规律可循？从地方方言中看地域文化，从地域文化中看地方方言，必然会从中有所领悟，有所发现。地方方言和地域文化如此自然合拍地结合到一块儿，地域文化的魅力只有通过精彩地方方言的表现，才有可能光芒四射。人们在赞赏深具特色岭南文化的同时，自然也就同时领略到深具特色的岭南粤语的韵味了。

语言研究为语言应用服务，这是天经地义的事。语言或方言的研究，都不能不在如何为应用服务上下足功夫。粤语作为一种在海内外使用很广的强势方言，必然存在许多应用中必须解决的问题，有待我们去研究，去解决。例如我们在对外汉语的教学中，经常会研究如何编好适合海外学生使用的汉语（共同语）教材，也会考虑到如何编好供学习汉语用的字（词）典等工具书。对于有意学习汉语粤方言的海外学子来说，我们是否也同样要考虑到为他们编好粤语教材，编好粤语字（词）典呢？语言教学是语言应用中首要的问题。我们研究粤语，自然也应多多考虑粤语的教学问题。围绕着粤语的教学，有大量的工作等待我们去做。我们粤语学界同仁，无疑应该充分重视这方面的工作。近期香港许多使用粤语作为教学媒介的中小学教师，常为某些粤语读音存在分歧而烦恼，由此而出现了一个突出的问题：粤音的正读问题。一时间社会上议论纷纷，各执己见而难以统一，这一争议无疑正是粤语应用中亟待研究的课题。我们研究粤语的专业人士，难道不应该认真对待？难道可以袖手旁观？我们自然应该挺身而出，丛理论和实践上进行分析，提出意见，以期得到科学的、合理的解决。此外，粤语应用中还有许多专业性的问题需要我们去探讨，去研究。例如粤方言词的用字问题，众所周知，粤语“入文”现象特别突出，是其他方言不能比拟的。在“入文’”中难免出现一些方言词语的书写表达问题，人们时常会遇到用字缺乏规范、各行其是而令人无所适从的困惑。拿“现在”这个意思的粤语语词来说，是写“而家”呢？还是写“依家”或“宜家”？这是很现实的问题，关心粤语的应用，自然不能不加以关注。在粤语的电脑应用中，为了解决粤语方言词特殊用字无法打印的问题，近期香港有关方面已经推出了数以百计的“粤字字符”，这无疑是解决粤语电脑应用的一项重要举措，受到广大网民们的欢迎。

祝福

 除此以外，在持续发展的粤语研究中，无论是共时的研究还是历时的研究，单语的研究还是双语比较的研究，都还有大量的课题有待我们去深入开展，让我们同心协力，再接再厉，开拓进取，在粤语的研究中不断攀登新的高峰，不断创造新的辉煌吧！

 2012年12月8日于广州暨南园

注：这是詹伯慧先生在6年前第17届国际粤方言研讨会开幕式（2012年12月8日，暨南大学）上的开幕词。为了庆祝第23届国际粤方言研讨会再次由暨南大学主办，特发此文，以表纪念。

 编辑 | 陈丹丹

审读 | 小  胡

责编 | 老  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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